九年前我和两个女生去了一趟国家公园,那时的我,国家公园是向往已久的森林探险地。漆黑的夜里,荒野中,在布满窟窿的黄泥路上奔驰的普腾车把我们带到国家公园的对岸。“沿小路向下走,摆渡过河就到了”,善良的马来大叔如此告诉我们。虽然是为了生计,但是愿意在夜里载送而又不把我们当成羊牯,我选择相信他是善良的。上车前我们还讨价还价,下车后我们却心甘情愿的多给了车资。
行程是婷编排的,土人村、吊桥、森林徒步、逆河泛舟戏水或洞穴寻幽探险,我总是没意见,当个懒惰的旅人是幸福的。在土人村获赠的纪念品,那支藏在鞘内的吹箭我一直都放在书桌上的笔筒里。从大学毕业、研究生、工作再回到老家,它一直都在。快十年了,鞘里的箭锐利如昔。
森林里的徒步,户外常识告诉我必须跟队友保持在视线的距离内。但是两个女孩,一个在我前面蹦蹦跳跳(有点奇怪的形容词),跑得影子也就快看不到了,一个在我后面汗滴如雨,被远抛后头。要加快步伐向前还是放慢脚步停歇,这两个女孩令当时的我进退两难了。
去森林高脚屋看动物是既有的计划还是临时的兴起?不记得了。那一夜我们谈了什么?记忆已模糊,婷记得猫头鹰(真的吗?:D),始记得山老鼠和鼠鹿(这我肯定),我记得在风雨中被豆大雨滴所击落的萤火虫,我们还一起为那可怜的家伙发出声声的叹息。
三个(华)人加一个鬼(佬)在夜里的森林看那发出磷光的树叶。回程时我还记得婷带点恐慌的问:你真的不怕遇到老虎吗?老实说,当时真的没想那么多,或许我真的是反应迟钝,对很多事情和感觉都是后知后觉的。这许多年在外闯荡尚能平安无事,也许是运气吧,希望好运还会延续下去。
待得半夜,森林下起了雨。风雨晦暝,坐在窗前的我们明知看动物是无望了,还是静静的坐在那吹着风看着雨。看得累了,我们躺在床上,一宿无语,在半梦半醒间安静的度过了雨夜。雨势到天亮方霁,收拾行装,在雨后的清晨我们离开丛林回到文明世界。
多年后曾经是向往的探险地,已不大能吸引我了。或许是年纪大了,也或许是我经历过比那更惊险的旅程看过更壮丽的河山。但是唯独那一夜,在脑海内留下的回忆,我想回去那丛林里,就只是单纯的想要再看看那一年,那一夜的情景,虽然我知道我可能把回忆给美好化了。
中学时读过陆放翁的那句“小楼一夜听春雨”,那时年纪还小,仗恃背过几首唐诗宋词就想学人附庸风雅。还说要去个有春天的国度,沏杯茶倚在栏杆上听一场雨。过后许多年,小楼春雨已成为柴米油盐。然后在过后的过后,读了始的文字才恍然惊觉在小楼听那一夜的雨,原来我早已经历过了,只是当时已惘然。至于那是不是一场春雨,已不重要了。
二月廿二日二零一一年,怡保
这篇是始写的文字。回忆怎么都拼凑不完整,或许也并不需要完整,只要经历过就好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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